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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警笛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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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血,齋木不禁打了個寒顫。

不想接電話。不想聽那個男人的聲音。可是沒辦法無視。齋木按下了通話鍵。趕在男人開口前先一口氣說了 下去。

「現在在狄漥站。就要去你那了」

聽到手機對面的男人嗤笑了一下。齋木掛了電話。

到達神成的公寓。腳底像是灌了鉛,認命地按下門鈴,立刻就聽到了冷漠的一句『門開著』。

戰戰兢兢地打開玄關的門,看到神成就站在走廊,齋木身體發起了抖。但他還是虛張聲勢地瞪著男人。男人只朝他扔來了一句話

「趕緊去開好你的洞,然後來我寢室。就在客廳前面」

神成貌似剛洗了澡,手上拿著毛巾,上身赤裸,下面就只穿著內褲。濕著頭發,水珠一滴一滴往下墜。鎖骨處的水滴晶瑩剔透。

果然,就只是為了洞。無處可逃。

齋木放棄了,用昏暗的眼睛看著神成。男人挑起嘴角,往寢室方向走去。嘆了口氣,齋木脫掉鞋子。

擴張完後圍上了浴巾,手拿一盒安全套走向了寢室。說是寢室,但其實跟客廳都沒有隔著墻。只是用屏風隔開了而已。

屏風對面,神成就仰躺在雙人床上。發出了寢息聲。靠近床,凝視男人的臉。睡得很沈。男人睡著了,這讓齋木松了口氣。

反正他都睡著了,就這樣回去也沒關系的吧。就在他轉身的時候,眼睛瞥到了掛在墻上的軟木板。除了記錄工作日程外,還貼了很多快照在上面。快照大多都是模糊的。像是從遠處偷拍的一樣。

「誒」齋木不禁發出了驚呼。快照上映著的全都是自己。

午休在咖啡館裏吃著三明治的時候。從三鷹公寓出門上班的時候。去飯田橋的hello work找工作的自己。跟其中一個炮友去開房的途中。三年前……搬到三鷹前是住在神奈川的登戶。那時候的照片也有。

這個男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監視自己的。齋木手扶著頭,一步步往後退。突然咚的一聲,肩膀撞到了裝飾櫃上 。

軟木板的旁邊,是一個高而簡樸的黑色鐵質裝飾櫃。

四周裝飾著楚楚可人的白色花朵,跟神成一點都不相稱。

白色薔薇和白色繡球花,綠色常春藤上纏著黃綠色的緞帶,這些花都很有活力,插滿了小小的陶器。此外, 它兩邊還放著三個玻璃相框。

一個是邊境牧羊犬NANA。躺在毯子上,擡頭看著這邊。

另一個是小時候的朋。坐在老家的畫室地板上,面前攤開畫紙,頭轉向攝像師,帶著滿臉的笑容。

第三個,是神成的父親,一位精神科醫生。發福的下寬臉,銀色眼鏡後面的眼睛溫柔地下垂著。是在診察室拍的照片。

關於神成的父親,齋木就只記得他傷痕累累的手。小時候不懂事,還問過神成父親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傷。他尷尬地說「是皮膚炎」,說完就笑了。是個很溫和的人,跟神成不怎麽像。

看著這些已經逝世的他們的照片,齋木自嘲地扭曲了嘴角。

這差別是怎麽回事。

神成還在悼念他們。而齋木呢?就算聽到了父親要動手術也仍是無動於衷。至於朋,他小時候是覺得『 死了就好了』。正月參拜的時候,他必定會祈禱姐姐的死。許願說,希望災星姐姐今年一定要死。

他又看了眼裝飾櫃。花朵看起來很嬌嫩,但齋木還是察覺到了違和感,伸出手指碰了碰。

「保鮮花」

背後響起了神成的聲音,齋木嚇了一跳,轉過了身。只見他在床上擡起了上半身,直勾勾地看著齋木。

神成繼續說了起來。

「我討厭花謝。所以在花店買了那些花,可是總覺得很扭曲……跟你很像」

看到男人醒來齋木嚇壞了,但他說的話又惹火了自己。

齋木也知道自己的臉像是制作出來的一樣,但被說成是保鮮花也太讓人不快了。

保鮮花。用專門的溶液保持美麗。剝制而成的嬌嫩花朵。……宛如用防腐技術再現死者的生前模樣。

齋木鼓了鼓勇氣。

「那些照片是怎麽回事……」

神成笑了。

「我跟老師的關系還是挺好的。你沒聽老師和伯母說過嗎?」

神成口中的老師,就是齋木的父親。伯母就是他的母親。千惠美打電話來的時候偶爾會說到神成的事。

可是,齋木給千惠美下了封口令。因為他跟神成實在是合不來,想要疏遠他。明明說了別把他的事告訴神成 ,可是為什麽……

神成在他的怒目下反而笑得更開心了。

「每次問伯母你住在哪裏,就總是會被她避開話題。非常的刻意。所以,我不問她了。可是,每次你搬家, 伯母都會寫下你的新地址貼到冰箱上。然後時不時地雇人拍照片」

切、齋木嘖了一聲。神成挑眉看他。

「之前還在想要是在百傳社看到你的話要怎麽辦,好在我拿到了一個不錯的把柄。……話說,你是過來給我幹的,怎麽能想著逃跑呢。對吧,小明?」

鄙夷地看了眼神成,男人陰鷙地嗤笑道

「讓我幹」

想逃也逃不了。抖著嘴唇,僵硬地往床鋪走了過去。人是到了床邊,但他不想到床上去。失去耐心的神成直接抓住齋木的手狠狠一拽,把人拽倒在淡墨色的床單上。

手纏到他的小腹反覆摩挲。被神成從背後這麽緊緊抱著,齋木登時背脊發涼。

咬緊嘴唇死死忍受,身體繃得緊緊的。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插入了被啫喱潤滑過了的那裏,手指劃著圈 往裏開拓。

「唔……」

身後的神成「呵」地笑了一聲。

「今天不是油了呢?準備得真好啊,不愧是基佬」

齋木把扭曲的臉埋在床單上。將手中的安全套扔給神成。

「我討厭被射在裏面」

神成拔出手指,抓著齋木的肩膀把他翻了個個,面對面地分開他的雙腿。

男人的腰壓了過來。沒有戴套的陰莖抵在那裏,還沒等齋木反應過來就插了進去。

「什……!」

「你不是討厭嗎」

看著神成愉悅的表情,齋木咬緊唇背過了臉。

被神成抱著膝蓋前後搖晃。齋木習慣了跟男人做愛。可是,就算用了啫喱潤滑,沒有前戲就開幹的話還是會很難受,痛得臉都歪了。

臉頰上傳來濕潤的觸感,齋木睜大了眼睛。是神成在舔他的臉。臉被他包覆在手中,男人近在眼前。齋木難以忍受地轉過了頭。接吻什麽的,別開玩笑了。

「住手,真惡心」

性愛娃娃、南極二號。這樣就夠了。才不想跟神成做那種事。

男人加大手勁掐著齋木的臉。痛得感覺頭蓋骨都發出了聲響。眼前的神成像是也露出了幾分痛苦。

「別會錯意了。你現在是任我擺布」

兩人唇瓣相疊。死死抗拒他的舌頭,但最終還是被神成捏著下頜撬開了牙關。舌頭糾纏在了一起,齋木滲出眼淚 。被這個男人為所欲為,好不甘心。一被他施暴,齋木就害怕得渾身發冷。被神成威脅的自己……難堪得顫抖不已。

男人的舌頭離開了嘴唇,轉移到了右耳上。男人舔著耳廓,同時緩緩地前後聳動。

齋木閉著眼睛。這樣就可以只當成是一根陰莖。把他的臉想象成以前的炮友……

神成輕輕嘖了一聲。拇指碰到了眼睛下面的痣。註意到他使了些力氣,齋木嚇得睜開了眼。

眼前的神成面容扭曲。明明在笑,但看起來卻分外猙獰。

「不準閉眼。不然我就毀了它」

「……!」

神成黏黏糊糊地抱住齋木的身體,舔著他的唇。

「下次再敢閉眼,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來」

齋木打了個寒顫,惡狠狠地瞪著神成。

射了一次後,神成又顛著齋木的身體內射了一次,然後就像斷電一樣睡著了。人都睡著了,可神成的手仍纏在齋木身上。

《他聽到死者聲音》警笛17

聽著身後男人的寢息聲,齋木松開他纏在自己身上的手,擡起沈重的身體。

去浴室洗了個澡,把射在裏面的東西用手指搔刮了出來。他也知道性愛娃娃是不需要心的,但就是忍不住地難受。在浴室稍稍哭了一下。

敢回去就揭發你——被這麽一威脅齋木也就不能回去了。不想回到有神成在的床鋪,於是齋木換好衣服走向了二樓的畫室。

畫室有個大鏡子,上面映出了朋的身影。但比起跟神成一起睡,他還是寧願和朋待在一起。

躺在舒適的沙發上,感覺體內積滿了疲勞。

沒有毯子就拿了件薄夾克蓋在身上。僅靠一件衣服也沒法禦寒,好在過了不久就睡意上湧了。

響起了腳踩地板的啪嗒啪嗒聲,齋木登時睜開了眼。一瞬間驚醒,感覺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臟。

「明史」

聽到了急迫的聲音。意識到那個男人正啪嗒啪嗒跑下樓梯,齋木只覺得脾臟都要變冷了。

自己又沒回去,只是睡在沙發上而已。這樣做又有哪裏不對。

門被粗暴地打開,聲音大得齋木的肩膀都跟著顫了一下。看到他蜷縮的身體後,神成喘著粗氣,像是安下了心「原來你還在」。

齋木原本還為不用睡在男人身邊而松了口氣,卻沒想到時間會是這麽短暫。咚咚咚、這次則響起沈著的腳步聲。他靠近了沙發。

這次又想怎樣。

閉著眼屏住呼吸,繃緊一根根的神經。男人的氣息近在身旁,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蓋在身上。

神成貌似伸手把沙發背推了下去。嘎吱一聲,沙發背被推平了。靠在沙發背上的身體跟著一傾,齋木發出了驚呼。

「這不是醒著嗎」

全裸的男人潛入到蜷成一團的齋木身旁,就像理所當然般伸手環上背對著他的小腹。

被春夏款的柔軟羽毛被子和神成緊緊包裹住,齋木細細發起了抖。男人的小腹和自己的後背緊密相貼。……好惡心。

「……為什麽要睡在這裏。都被你隨心所欲幹了一通,還不放過我嗎!」

「因為你在這裏」

齋木聞言轉過了身,卻見他滿足地瞇細眼睛,就像一只捕獲了獵物的貓「當然是故意找你不快了」。

《他聽到死者聲音》警笛18

後頸被男人的嘴唇反覆啄吻。齋木渾身起雞皮疙瘩,揮起左手想制止他,卻不料反被他攥住了手腕。

「放開」

神成嗤之以鼻,張口咬住齋木的耳朵。齋木吃痛地一顫,男人就改為用舌頭舔舐。還伸手探入齋木的襯衫中一下一下地撫摸他的小腹。

後背、小腹和左手都感受到男人的熱度,齋木用右手手心捂住嘴。不這樣做的話,他怕自己就要嗚咽出來了。

好想逃離男人。好想逃離父母。所以才在十五歲就離開了北東北的老家。想逃想得要瘋了。可不管是父母還是這個男人,他都沒能徹底斷絕關系。到底要怎麽做,才能逃出去。

齋木在黑暗中睜開眼睛。不見一點光亮的暗夜。

「你,明白朋在我的左眼裏嗎?你不知道做這種事是會被她看見的嗎?」

盡管很煩,但齋木還是把朋給拉了出來。結果他一說完,神成就把臉貼到他的後背上。

背後響起男人懶洋洋的聲音。

「……對朋來說,這就像是貓的交尾吧。而且,真要這麽說的話,你又如何?」

自己早就看開了。只要看不到她、無視她,就能當她不存在。這十年間,如果不是把她當成不存在的話,根本就沒法做愛也沒法生活。簡直活不下去。

沒有等到齋木的回應,神成從喉底發出笑聲。

「……就相當於跟兩個人一起睡。你們兩個都是我的。都是我的。」

最終,神成即使睡著了也仍是不肯放開齋木。直到早上都被那個男人抱在懷中。

離開神成的家,看了眼腕表,六點二十五分。拖著沈重的身體前後挪動雙腿。走路搖搖晃晃的,腰特別酸痛。

從東口進入狄漥站。在廁所小解後走向眼前的扶梯,候車廳的另一個方向有電梯,但因為太累了就無意識地選近的走。快車也會在三鷹站停站。

直到上去了,才註意到這裏是上次有人自殺的三·四番線中央線快車的候車廳,齋木不禁懊惱自己的失策。

眼角的朋看到同伴後跳動了起來。以往看到跟自己一樣的影子她都會這麽撲騰,可今天卻比以往要吵鬧得多。煩死人了。

「跟朋沒關系的吧」

心煩得忍不住迸出了這句話後,齋木猛然回過了神。

跟一個已死之人還廢什麽話。……蠢死了。

還有兩分鐘電車就來了。齋木重重嘆了口氣,擡眼看向佇立在一旁的身形單薄的自殺者。讓朋如此歡騰的元兇。齋木憤恨地瞪著那個影子。

「誒」

齋木嚇了一大跳。自殺的人是個瘦弱的女性。年齡大概是二十後半。

熟悉的身影。

上身穿著風衣,下身則是修身牛仔褲和芭蕾鞋。當然,看起來是沒有顏色的,就跟朋一樣。

可是,齋木知道那些顏色。風衣是米色,芭蕾鞋是靠近茶色的紅色。頭發是黃棕色……

「中村……」

齋木呢喃道。就在一年前還一起共事過的同事。

開往三鷹的橙色電車駛進了車站。電車引起的風壓逼得齋木往後退了一步。

掙紮著回到自己的公寓,倒在了高低床上。

在手機設了個十點的鬧鐘,可以睡兩個半小時,強迫自己閉上眼睛。可是閉上眼就浮現出神成和中村的臉,齋木咬住下唇。明明不得不休息,腦袋卻自顧自地想著這兩個人的事……

·

隱約聽到了遠處的鬧鐘聲。

就在迷迷糊糊的時候,齋木猛地睜開了眼。慌慌張張看了眼手機,十點半。開始上班的時間。

急忙起床,給公司打電話說明遲到的事。電話對面的守口敷衍地說「哦、行行」,齋木聽得火都大了。

到了公司也許還會被諷刺幾句。氣自己給了守口機會,齋木把手機砸到了床上。

甩了甩尚未清醒的腦袋,齋木走向浴室。花十分鐘洗臉,兩分鐘換衣服,盡快出門……邊想著時間分配,邊伸手拿襯衫。

去洗臉臺抹剃須膏刮胡子,用水沖臉的時候看著鏡中的自己。臉色很差,眼睛下有濃濃的黑眼圈。想再多睡會回覆下體力都不行。

齋木拖著沈重的身體離開房間。疲憊又頭痛,除了嘆氣別無他法。

早上,看到的那個人。

那是真的嗎。還是在做夢……

坐上東西線的直通電車,在椅子上閉目養神。沒有打算睡覺,只是不想看到狄漥站的站名而已。

一看到外形扁平的珍珠白公司大廈,齋木就覺得內心苦悶不已。

不知是因為被神成抓住了把柄,還是從以前起就是這樣,明明在做喜歡的工作,卻有種火燒屁股的感覺。火辣辣的痛得想要大叫。

深吸口氣進入建築物,在銀色電梯門呆呆等電梯的時候,察覺到背後來了一個人。

看起來像是十八歲的高中生,一個瘦弱的少年。

藏青色夾克灰色褲子,襯衫上的領帶松松垮垮,而且還皺巴巴的。有點下垂眼,眼神兇惡陰暗。

跟齋木差不多高,但因為眼神的緣故,整個人挺有威壓感。少年上前一步,手肘撞了齋木一下。

毫無顧忌的接觸令齋木感到不快。少年蠻橫地瞪著齋木。

「你是TOMI公司的?」

「……是的」

「社長在三樓還是四樓?」

「你有什麽事?」

覺得有些怪異,齋木直直地盯著少年。少年扭曲嘴角笑了,說是來面試打工的。

是配送的打工嗎,可那是招大學生的,應該不會雇高中生……難道改變宗旨了?齋木想了想,跟少年一起進了電梯。

不管怎樣都是個不懂禮貌的人。面試肯定會被刷下來。齋木輕輕嘆了口氣。

讓少年等在公司門口,齋木告訴總務科的女孩子「好像有人來面試打工」。

當齋木和女孩子交談的時候,少年一步步地走進了公司。

餘光瞥到他擅自走了進來,齋木嚇了一跳。

「你」

正當齋木想叫他等一下的時候,走到樓層正中間的少年揮起拳頭砸向立在那裏的白板。嘭、響起了金屬制的巨大聲響,在座位上工作的人紛紛擡起了頭,沒在座位上的人則吃驚地看著少年。

「社長和叫守口的人,在不在!」

在凝固的空氣中,少年的聲音帶著危險的火藥味。

齋木看了眼他們的座位。社長島村十三是在十四樓。這層只有他指名的守口。守口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。居然被一個少年給嚇到,這讓他很不爽,守口站起來走向少年。

「你怎麽回事……」

少年兇狠地瞪著守口。

這時聞到了一股咖啡香味。齋木看向身後。是從休息室裏出來的根岸,手上還拿著咖啡紙杯。悠然地啜飲著咖啡問「什麽情況」,交互看著齋木和少年。

少年直勾勾地瞪著守口。

「你是,守口?」

沒有敬稱直呼姓名,守口一臉的氣憤。

「你搞什麽啊。這裏不是小孩子能來的——」

「是守口吧?」

「是又怎麽樣。而且你也不報名字,跑來這裏到底是想幹嘛,你這……」

聲音滿是困惑和憤怒,守口誇張地聳著肩膀。

「中村的弟弟」

少年喃喃道。齋木聞言瞪大了眼睛。

少年的手插入夾克口袋裏。再次掏出來的時候,手裏閃過銀色的冰冷光芒。

根岸驚慌地喊「餵餵!」,放下紙杯朝少年撲了過去。少年卻攥著銀色刀刃朝守口突進。離守口只剩幾十厘米的時候就被根岸倒剪雙手,兩人倒在了地上。

「放開我!混賬!」

少年邊叫邊奮力掙紮。見根岸一個人壓不住少年,齋木也摁住少年的手腕。正當他想奪走少年右手中的刀子 時,一瞬間感受到了一股劇痛。

「啊」視線移到自己的手上,看到掌心開了道口子,鮮紅的血正汩汩往外冒。

守口看到紅色的血就開始大喊「叫、叫警察!打110!」,但卻被齋木怒吼著制止「不用叫!」正想打電話的人登時停止了動作。

見齋木奪過了刀,少年哭喊起來

「我姐姐死了,都是你們害的!你們這群殺人犯!」

「什麽」

發出聲音的,是從背後按住少年的根岸。

「死了……」

根岸整個人呆住了。

「她撞到了電車上!你們滿足了嗎!罵她沒有能力,把她逼到去自殺,被電車撞得血淋淋慘不忍睹,你們滿足了嗎 !」

齋木痛苦地看著罵他們殺人犯的少年。

根岸把少年拽了起來,少年興許是把情緒都爆發完了,他沒有揮開根岸。「餵餵」尖銳的聲音催促著少年,根岸用沒有感情的目光瞥了眼守口和公司就帶著他往外走了。

齋木的血和喝剩的咖啡都流到了地板上。全都是咖啡味。

不知為何覺得喉嚨異常幹渴。齋木實在忍不住了,跑到飲水機一杯接一杯地喝。這時一個臉色鐵青的女同事拿著紙巾和白色毛巾捂在齋木的掌心上。

少年被帶走後,木然的守口終於恢覆了精神,神情憤然地說「果然還是得報警」。齋木煩躁地阻止了他

「會把事情鬧大的。把中村逼到這一步的是……」

守口搖搖頭。

「蠢死了,肯定有其他原因。比如說被男人給甩了。畢竟是年輕女孩子,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的。這是找我們當冤大頭了。真是晦氣,又不是我們的錯。如果僅僅是因為那個原因就去死的話……那也太孩子氣了。太脆弱了,怎麽可能」

守口就是這種男人,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,而是要推卸到整個公司上。

齋木一直沈默不語,守口就對齋木揚揚下巴「真是災難啊。齋木君,你快去醫院吧」,然後又喃喃道「不過 ,居然死了啊……」

想著好歹也把血跡給擦掉,齋木拿著紙巾擦起了地板。其中一個人……經常跟中村一起吃飯的女孩子就蹲下來搶走了齋木的紙巾,青著臉僵硬地說「我來擦,你還是早點去醫院吧」。

伴隨著克制的敲門聲,一個青年站在了公司門口。

「您好,我叫淺野,是來面試的」

聽到這句話,齋木難以忍受地嘆了口氣。看向被少年推倒的白板。

想拿馬克筆的時候註意到傷的是右手,齋木嘖了一聲。被毛巾包裹著的右手陣陣刺痛。

齋木想了想,在自己和根岸的名字旁貼上了「工作商談」的標簽。

蠢得讓人發笑。說什麽商談啊。是在商談什麽。

全是謊言。可是,謊言也能讓事情圓滑起來。

明明才剛來上班,現在就又要離開公司了。不想等電梯,於是齋木一口氣跑下了樓梯。

脆弱,就一定是大錯特錯的嗎……

·

在公司附近的外科醫院給手掌縫了針。

傷口長五公分。醫生囑咐他不要過多使用手,但是工作要經常敲鍵盤,不得不用。為了手指的正常使用就纏了繃帶,但還是不比以往靈活了。

齋木瞪著電腦,然後透過架子間隙看向斜前方的空座位。中村曾經坐在那裏。

中村不是個一點就通的人。領悟能力不夠好,犯了好幾次錯誤。雖然只要理解了就能做好,但守口沒耐心去 等她成長。時不時就把她罵的狗血淋頭。過了半年,中村的表情就越來越陰沈了。

那天也是犯了錯被守口罵了一通。她突然站了起來,可能是去洗手間。

齋木正好要外出商談,在樓梯遇到了她。

大大的眼睛紅通通的,眼角還閃著淚光。

「啊、齋木前輩」

看到她依賴的眼神,齋木移開了視線「抱歉,請讓一下」,就越過了搖晃著後退一步的中村身邊。

盡量不跟中村對上視線。因為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並不只是憧憬,還隱藏著深深的思慕之情。

想到這一點,齋木重重嘆了口氣。氣息灼熱。

也許是因為縫了傷口,齋木開始發燒了。打了止痛藥,現在應該是不會痛的。……理論上是這樣,但齋木卻覺得特別的疼。

為了掩飾抽搐般的疼痛,齋木敲起鍵盤移動鼠標。

「齋木君啊,你就先回去吧」守口一臉疲憊地說。今天上面的人幾乎都來找他談話,來追究中村的事到底是誰的責任。

「沒什麽大不了的」雖然守口這麽回應了,但上面的人還是會到這裏來叫他過去一趟。

「啊啊,做不下去了」

坐在前面的根岸嘀咕了一句,然後看向齋木。

「齋木、廣岡,你們也都回去吧」

電腦上的時間顯示二十二點。叫他們回去的根岸露出不容分說的眼神。齋木只好不情不願地點點頭,關掉了電腦。旁邊的廣岡也一臉凝重地關機了。

可以的話想在末班車的時候再回去。不想跟神成長時間待在一起。

坐電車不用二十分鐘就到了狄漥站。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。左邊的朋又在歡騰了。就像是在說『我們去那邊的候車廳吧!』。

齋木站在候車廳的正中央。瞪著對面的車站看過了一會兒,齋木也跟著剩下的乘客一起下了樓梯。可是他很快又走向了快車車站。氣憤得不行。

在線路中央,看到呆站在那裏的中村。

「中村」

一叫她的名字,在等車的乘客就朝齋木射來了視線。但這些都無所謂了。是腦袋不正常了,還是醉了,都隨便你們怎麽想吧。

齋木的聲音無法傳達給中村。她就只是低著頭站在那裏。

是心已經壞了,還是真像守口所說的,只是跟孩子一樣想要報覆人。

只是想報覆人就去死的話,那也太蠢了。不可能一直留在大家心裏。肯定會被掩埋在日常生活中,很快就被大 家所遺忘。尤其是守口。現在是會被上級責備,但肯定會逃脫責任。傷疤一好,不到五秒就被他忘了。然後又會發生類似的事。

想起一臉沈痛的根岸和中村弟弟扭曲的臉。

齋木越過白色的線,瞪著低下頭的影子。

「痛苦的不只是你一個人」

不過人死了,一切就都結束了。誰的聲音都聽不到。那個弟弟的感情也無法傳遞給她了。

朱紅色的電車拉著警笛駛進車站,撕裂了低著頭的中村的影子。齋木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,然後邁步朝東口走了過去。嘴唇發著抖。纏著繃帶的手捂住了嘴。

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對神成言聽計從。這份工作真的值得他付出這麽大的犧牲嗎?這裏是他的容身之處嗎……

也許是因為來得比以往都要早,看到齋木時神成稍微睜大了眼睛。

瞥了眼驚訝的神成,齋木背過臉,把單肩包扔到走廊上,隨後快步走向了浴室。等手放到門上了才想起右手受傷的事。不禁對一直忘記右手的自己感到火大。齋木煩躁地看向神成。

「給我個保鮮膜」

手上包著繃帶,不用保鮮膜保護的話就洗不了澡了。神成凝視著齋木的手。

「你手怎麽了」

齋木別過臉不言語。

理由是,前同事的弟弟帶把刀過來報覆了。為什麽?因為前同事不堪忍受上司的責罵,被逼到自殺了。自殺 ……這讓他怎麽說得出口。

「你給不給。沒有的話我就去便利店買了」

齋木不耐煩地睨了眼神成。而神成卻伸手貼上他的額頭。

「你發燒了」

齋木揮開他骨節分明的手。

「剛剛吃了藥,很快就好了」

神成聞言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身,「我去給你拿保鮮膜」。

齋木全身赤裸,接過幾張保鮮膜裹在手上就進了浴室。浴室的內裝修給人一種硬質感。墻上鋪著黑色理石,金屬黑的橢圓形浴缸上裝滿了幹凈的熱水。

雖然備好了熱水,但不打算進去。按下水龍頭,已調好溫度的熱水就從噴灑裏迸了出來。

齋木站在噴灑下淋浴,深深吐氣。沒辦法驅趕腦海裏的那幾個人。滴溜溜轉著眼珠,成天算計著該如何逃脫責任的守口。 分別的時候,下定了某種決心的根岸硬朗的側臉。被進站的電車撞得四分五裂的中村模糊的面容。然後,是 叫嚷著「殺人犯」的少年那張哭泣的臉……

正當齋木努力用左手把沐浴棉球搓出泡泡的時候,起霧的玻璃門哢擦一聲就開了。

轉過頭看到了赤裸的神成。齋木皺眉。這個男人的裸體他早就看習慣了,可是在這個場面下還是讓人冷靜 不下來。齋木瞇著眼問「你來幹嘛」。

神成直勾勾地看著包裹在齋木手上的保鮮膜。

「只靠左手是沒法洗澡的吧」

男人伸出手,奪走了他勉強用左手搓出泡泡的棉球。然後又伸出左手摁住肩膀,右手則細致地幫他擦洗背部。

用左手確實不好辦,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。

「別管我。我自己能行。擴張也會做的」

忍著火氣丟下這句話後,背後的神成就發出一聲嗤笑。

「今天就算了。還是說,你沒有雞巴就睡不了覺?」

被他這番揶揄,齋木惡狠狠地給他一記眼刀。男人無所謂地承受著他銳利的眼神,利落地繼續手上的動作。

他的手沒有一絲遲疑,也不帶任何性意味。神成就站在那裏,洗頭發的時候也是一絲不茍。手法堪比美發師。頭皮被按摩得很舒服,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。透過鏡子看到背後的男人彎了彎嘴角,齋木不禁垂下眼睫。

當熱水從頭頂兜頭淋下,神成的手掌就撫上了齋木的股間。平靜的分身被包裹在他的掌心中。齋木背脊一陣戰栗,看向鏡中的男人。

「你幹什麽」

「……這樣也可以做」

想甩開男人的手時,睪丸就被他像玩具一樣捏在手中肆意玩弄,再用力一握。

「餵」

「別亂動」

男人伏在耳邊輕聲道,手上的動作也變得溫柔多了。被他從背後攬入懷中,齋木小小掙紮了起來。神成的手指在他睪丸和肛門之間來回愛撫。

分身勃起了後,在莖幹上摩擦的右手轉而把目標對準了龜頭。手指執拗地在尿道口上撫慰,齋木被刺激得渾身發顫。

腳抖得厲害站都站不穩,裹著保鮮膜的手忍不住在空中亂揮,神成立刻慌張地抱緊他的小腹。

「啊……」

齋木喘息般叫了一聲,聽到神成松了口氣說「真危險」。男人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他的屁股上。

這家夥,明明是在玩弄我,他自己卻硬了……

男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,要把齋木帶向高潮。

肩上傳來刺痛。是被神成咬了。還從齒間伸出舌頭舔了舔皮膚。

「啊、嗯……」

齋木難耐地在他手中射出精液。肩膀上下起伏,深深吐氣。看到鏡中的自己滿臉潮紅。也看到了用觀察的眼神一直凝視著他的神成。齋木僵硬地垂下了頭。

擦頭發、換T恤這些事也都是借神成的手完成的。然後就被強制性帶到了床上,再次被他從身後緊緊抱住。

吃了止痛藥理應會昏昏欲睡的,但卻因為在意身後的男人而遲遲無法入睡。

過了半晌,「睡了?」從黑暗中傳來了這聲輕輕的、像是無所依靠的小孩子般的聲音。齋木沈默不語,神成的手就梳理起齋木的頭發。

「明史……、明史……」

反覆叫著他的名字,梳著頭發撫摸他的頭。肩胛骨上感受到一股小小的熱意,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磨蹭。是神成的臉頰。

齋木閉上眼,靜靜地一動不動。他也可以起來揮開他的手叫他不要碰自己,但最終還是沈默著任由神成撫摸 了。

這家夥果然是個笨蛋。跟那個時候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,依然是個笨蛋……

腦袋裏警笛長鳴。警笛拖著尖銳的聲音,變成了那個少年的刀刺向心臟。

危險、別靠近、快逃。要盡快逃走,逃得越遠越好。被抓到就完了。有了自覺就完了。

不逃的話就只能一味的痛苦下去。在嫉妒和無價值的狹縫間,痛苦地掙紮下去。像以前一樣,走不出的困境。

齋木閉上眼感受男人身上的熱量。不能因為他的體溫而感到安心。一定要快點逃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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